
现代音乐为什么“难听”?
新闻动态
发布日期:2025-08-17 00:32 点击次数:69
【Stockhausen】群,为三支交响乐团Gruppen, pour trois orchestres
多年前,我在教室里放了一段约翰·凯奇的《4分33秒》。全场无声,学生一脸茫然,最后有个大胆的问我:“老师,音响是不是坏了?” 我笑着说:“不是,也许是你耳朵坏了。” 他说:“啥?” 我说:“你只习惯听旋律。”
我们今天说的“现代音乐”,从某种意义上来说,是一群作曲家努力让我们听见这个世界“本来的声音”,20世纪初,有个叫斯特拉文斯基的作曲家,在巴黎搞了个首演,作品叫《春之祭》。结果一开场,观众就炸了锅:嚎叫、摔椅子、甚至动手打人。为什么?因为他把和声搅碎了、节奏切裂了、旋律甩一边了。听众觉得这不是音乐,是噪音。
斯特拉文斯基 春之祭
但你回头看看,现在的音乐学院里,学生们一个个把这作品当经典来分析。为什么?因为那些当初“不听话”的声音,其实是对传统的一次洗礼,音乐要往前走,得先打破一点东西。就像房子太旧了,翻修之前得先拆墙。
很多人抱怨现代音乐难听,可你想过没有,我们的耳朵,是不是早就被“调教”过了?
九年义务教育里,音乐课常常被拿来补语文数学;高中一上,音乐更是让位于其他学科。我们的听觉经验,基本靠流行歌、短视频、车载收音机撑着。那些有结构、有逻辑、有深度的作品在碎片化的快节奏生活里,显得格格不入。
你打开一首作品,不喜欢,马上就跳过。耳朵像遥控器,习惯了“跳过”而不是“深入”。于是,长篇的、结构性的、内省的音乐,自然成了“噪音代表”。
过去,音乐像一封情书,写得流畅,唱得动情。现在,它更像一篇随笔,句子里有疑问、有反讽、有留白。
斯托克豪森的电子乐像是给宇宙发的无线电波;菲利普·格拉斯的极简主义,像一个人走在空旷的走廊里,一边走一边低声念诗;而拉亨曼的作品,像一堵白墙上突然刮过风。
《广岛受难者的挽歌》全曲自始至终几乎没有发出任何“正常”的声音。弓弦之间短促而剧烈地摩擦,如锯般拉扯,发出刺耳尖锐的噪响。有时仿佛惊恐的尖叫,仿佛核爆瞬间人群撕裂的呼喊;有时又如低声的干呕,仿佛废墟之中,伤者忍痛挣扎的呻吟与喘息。
【Penderecki】广岛受难者的挽歌 Threnody for the Victims of Hiroshima
你问,这种音乐“有用”吗?当然有。它不负责安慰你,不主动迎合你,但它逼你慢下来,用另一种方式去感知这个世界。它训练你去听那些你习惯忽略的东西——未知的声响,不适的结构,世界的粗糙纹理。
其实,现代音乐里最动人的部分,从来不是“像谁”,而是“像你”。那种还带着毛边、带着挣扎、甚至带着错误的声音,才是一个人真正开始说话的痕迹。哪怕它暂时“不顺耳”,也值得我们倾听。我们不能把“标准”变成篱笆,把“规范”当成筛子,把“不一样”当成问题处理掉。
所以,我常想,哪怕你这一辈子不写先锋音乐,也要在内心留出一块空地,种一棵自己的声音。不要怕被听不懂,也不要急着讨好。很多时候,真正重要的不是“写什么”,而是“敢不敢写自己”。
听不懂没关系,不必急着懂。音乐不是填空题,不是阅读理解。有的音乐不是为了解释,而是为了陪伴。有的声音,不是答案,而是现场。一些最珍贵的体验,就在你不懂它的时候悄悄发生。
几年前,我曾开设一门《现代音乐概述》的选修课,选课的同学将近两百人。起初,大家抱着好奇心而来,却普遍觉得“听不懂”“不好听”。直到课程结业,有位同学悄悄对我说:“老师,我现在真的觉得现代音乐非常好听了,反倒是古典时期、浪漫主义时期的音乐,听起来没那么对味了。”
那一刻我没多说什么,只是点了点头。听觉的趣味,是会变的——就像我如今只喝美式咖啡,曾经钟爱的拿铁和卡布奇诺,如今却再也提不起兴趣了。
当代音乐,有时就像一个陌生人坐在你身边,不说话,却让你知道世界比你想象的更宽。它不完美,不动听,但诚实。
你愿不愿意,不再把“好听”当唯一的标准,愿不愿意,张开耳朵和心,去听一听那些曾被误解、被跳过、被贴上标签的声音?
因为有时候,那些声音,才是你自己尚未认识的另一种可能。
本站仅提供存储服务,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,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,请点击举报。Powered by 麻将胡了规则以及玩法 @2013-2022 RSS地图 HTML地图